2009年1月26日

馬浪


24 尼泊爾馬浪登山學校

午飯過後 , 隊伍三三兩兩拾起背包再度向馬浪出發。雪巴汪糾更加緊隨著我不放 ,有大部分原因是雪巴人擔任嚮導的責任使然 ,不管我們走到那裹 ,你可以發現他始終如影隨形 ,如果你走遠了去拍照 ,或是被藏在林中的湖泊吸引去了 ,然而當你遲遲走回來時 ,他已立在道上恭謹的等候你同行。
這樣高度的責任感很容易令人產生絕對的信任。在過路的村中 ,時常我們會把行李隨處一放 ,信口對汪糾說 ..
「請看顧行李。」
回來時 , 你可以發現他一定還守在行李旁。如果換上邊巴的話 ,他還會熱情答一句 :「沒問題 , 這是我的責任。」
然而 , 今早我始終有點不解 , 汪糾跟著我的神態好像在看護一名初學走路的小孩聲, 更奇怪的是 ,\到馬浪的路寬腸坦蕩 ,根本不可能會走失。每一刻,每一天都是如此 , 的確是很討厭的事。
走在這條乾燥、清麗的大道上約有一小時光景 , 遠遠地只見章布坐在一條石墩上等待著。汪糾從身後指著前方凹進去的山谷朗聲說:「那就是馬浪登山學校。」
背後雪地反射極強 , 過了一會才分辨出一排暗黑影子的石砌建築物。
在巨大的冰牆前 , 約二十公尺長建築物只剩一條黑線 ,走進學校 ,空無一人。背後強烈反射的雪光便是安娜普魯那第三峰的冰河與雪原, 森冷之勢好像隨時會溢出谷外。

「尼泊爾國立馬浪登山學校」原來建在這裡。




不待我細間 , 章布與汪料兩人倒背如流的細說建設的緣由 , 但是對年代及數字始終沒概念。登山學校的宗旨是在訓練這一代的雪巴 ,建校經費由南斯拉夫全部捐助 ,所有教練也是南斯拉夫的登山家 , 土地則由「馬浪當局」捐獻。
我很不解這座登山學校為什麼不建在「昆布山區」,昆布山區是雪巴人的家鄉。章布說大概這裡不會下雨的緣故。
為什麼現在一個人也不在 ? 汪糾接著解釋 ,現在是登山季節 , 雪巴人都被聘去當嚮導 ,到了六月、七月才會有雪巴人來受訓。
每年有兩個登山季節 ,雪巴人在這兩個登山季節中都有事作, 中間一段「雨季」才是他們集訓的季節 ,在昆布山區有整日下雨的困擾 ,因此學校則是只好建在離家鄉四五百公里的馬浪山谷中。可能全國各地只有此地最理想。
我們站在校舍前一問一答 , 直到有點寒意才結束談話。
目前在喜馬拉雅山區 , 只有印度北方大吉嶺上有「喜馬拉雅山登山學院」 , 此外便數馬浪的登山學校了。這是專為提供外人喜馬拉雅登山活動需要嚮導協助之目的而設的學校。
居住在聖母峰下的雪巴人 , 自一九五三年協助英國人爬上此座世界最高峰後便揚名於世。稟承他們對喜馬拉雅山冰河及氣候的天賦 , 以及天生能耐高寒的體能 , 使他們擁有「雪中之虎」的令譽。章布與汪糾兩人是前後期同學 , 為了取得尼爾登山協會會員的資格,兩人曾經在這裡分別再受過每次四十五天的登山訓練 ,訓練項目包括 , 冰河登山、山難搜救、滑雪、爬岩、炊事以及繩結等等技術課程。但是受限於雪巴人受教育不高 ,像汪糾一個大字也不識 ,因此關於知識方面便沒有懂得很多。
比起法國霞慕尼登山學校全能的課程 , 馬浪登山學校目前僅能集中在嚮導登山的目的上。看校舍的外觀 , 建設歷史可能不會超過十年 ,因此其潛力還沒發揮出來。到目前為止 ,還很少人知道尼泊爾有登山學校這個事實。
學校背後郎為大障壁上的雪峰 , 對面是祖魯長六十公里的山脊 ,世界上再找不到條件如此優越的登山學校 ,眾人都露出羨慕到近乎忌妒的神情。
兩名雪巴依依不捨的揹上背包上路 ,我可以感覺到他倆心中的驕傲與依戀。我這才發現他們兩人一個早上如朝聖般的神態 ,現在終於獲得完滿的解釋。
















25 拜見聖城馬浪

高原上 , 空氣中幾乎不滲進一粒灰塵 , 視線可以到達十幾公里外的村莊 , 因此看起來好像距離很近的樣子 , 卻必須花上多一倍的時間才能到達。
今天每一個人好像瘋狂了 , 停下來觀看、拍照、休息的時間比走路時間還要長 , 所以我們一行走近馬浪村口外時 , 炙烈的陽光已經開始斜照了。章布站在村民佛塔下 , 示意每個人轉動「祈禱輪」 ' 神情很認真 , 每一個人都照做了。
昨天傍晚進入皮桑村 , 章布也做過相同的要求 , 據說每轉動一個上面刻有祈禱文的祈禱輪, 便等於唸過一本經書。
村中喇嘛廟旁有一座很大的祈禱輪 , 用銅皮打造得相當精緻 , 左右兩面各五十個左右 , 分掛在一堵長二十公尺的石牆上。在路上 ,說便很想見識這條路上最長也最多的祈禱輪, 不過幾乎過了一星期之後 , 我們從祖魯西峰下來 , 再經過村中逗留一個黃昏時才看到祂。
另外 , 這座新禱輪的旁邊是一塊廣場 , 一根用縱木幹做成的祈禱旗根植於廣場中央 ,高達三十公尺 , 旗子本身也長達二十公尺 , 我們在村外便發現到了。
除了壯麗的喇嘛廟外 ,這兩項祈禱物在氣勢上絕對掌握馬斯揚地河谷最上源居民的信仰 , 所以值得我們費心來為她作一番描寫。
如迷宮般的巷弄內 , 屋簷下仍積滿了凍硬的殘雪 , 各種牛羊的糞便到處都是。平頂石砌的建屋看起來好像相互重壘 ,看不出來各戶的建築線。這座村居然擁有約三千人的人口 ,令人不敢置信。
當大隊在巷弄中艱難的找今晚放腳的位置時 ,邊巴已經在只剩一線光線的盡尾處大聲呼喊了。看情形 ,今晚說們非得找民家住宿不可。這麼廣大的谷地中 , 竟然非得把大隊行李與人員集中在一間窄小的屋頂下 , 確實是相當滑稽的一件事。













我們找到一家稱為「慈仁多馬客棧」 ( Tshering Dolma Lodge) 住下來。房間內僅有木架床舖 , 上面鋪上一床薄薄的墊被及枕頭 , 除此便無他物。住宿的房間在二縷 , 樓梯顫顧巍巍 , 十分陡斜, 門楣又低 , 將行李搬上樓又費了一番力氣。
一個人一晚的住宿費是三盧比,材火一公斤五十拜沙,算是相當貴的行情。如果光是來健行住客棧比自己揹帳蓬經濟 ,如果又吃得慣當地為你調煮的伙食 , 那麼還可以省下許多金錢。
對單人或人數不多的健行隊伍 , 沿途這些簡單的設施不但經濟 , 而且非常有利。所以我建議今後到此地健行的人可以計畫這麼傲 ,謝伯宗對這一點頗有同感。
馬浪村中最美麗的焦點大概便是家家戶戶的窗子。
這些刻製得非常細膩、華麗的木窗 , 表現的手藝與宗教吻合 , 大部分都以紅、藍對比。若以每家平均兩座窗子來算 , 平均兩百戶 ,還不包括那些散居 ,便有四百個不同組合個個都能獨立表現這家主人天生手藝的窗子。
後來發現這些窗子不能開啟 ,但是中央一律留下一環樓框 , 只能容小孩子的頭探出的寬度 , 因此裝飾的味道便更加濃厚了。
佛塔分立在四通八達的村口、交叉口 ,甚至小巷的盡頭 , 直到我們爬完祖魯西峰下來 , 一直都還有新的發現。
從尼泊爾低地民族的建築看起 ,一直到馬浪村的藏式建築 , 都表現了民族風格的特色 ,由於我們逗留的時間有限,因此只能透過照相機的鏡頭一一記錄下來 ,即使如此 , 這樣高度文明下所產生的建築與雖刻 , 令人印象深刻 ,直到回到家鄉還是色彩清晰 , 歷歷在目。






















26 聖山 康加普魯娜

日近黃昏時 , 張銘隆好奇的推開了房間的小窗 ,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射進來 , 居民視為神聖之山的「康加普魯那」恰好被框在這扇窗上。聳峙在馬浪村前的這座聖山 , 為什麼被神聖膜拜的理由 , 只要看上一限 , 便完全清楚了。
任何見過昆布山區的「阿馬達布拉峰」 ( Ama Dablam), 或者在波克哈拉見過「馬加普恰峰」 (Machapurcha)) 的人可以領會這段話的意思。
這三座山峰都是尼泊爾喜馬拉雅山中最美麗的山 ,同時又是當地居民視為神聖的山峰。
康加普魯那峰以絕對、無間斷的拔高為特色 ,山容是完整的、獨立的 , 因此在無從比較的情形下 ,便由偉大、壯觀等字眼中昇華為無上、神聖的感受。猜想身處在這種惡劣地形中 ,居民們的稟賦是較為豐富的現實觀 ,神秘或者幻想 ,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但是終日面對雪崩和十分乾燥的氣候 ,會興起一種防禦心理來驅逐這種累增的恐懼感。被恐懼之心馴服, 便自然轉成對祂的膜拜了。
對想征服祂的外人而言 ,「康加普魯那」的山容便不是那樣簡單可以拿來當作分析的對象。「康加普魯那」最高點七千四百五十五公尺 ,眼前最低點是臨河床邊緣的堰塞湖,僅比馬浪村座落位置低一百公尺左右,上下中間便是一條自山頂匯成的康加普魯那冰河 ,間距太短促 ,所以便破碎成一座高逾一千公尺的懸谷冰河。
馬浪河谷中所有的精華幾乎全匯聚在這條冰河尾端的堰塞湖上 ,兩邊高高隆起的冰磧石丘上 , 遍築佛塔 ,集中注意的話 , 還可以看到每一座佛塔上都插著祈禱旗。把人類對自然的信仰 , 如此坦誠的加以象徵化 , 確很令人感動。













「康加普魯那」有「神聖之地」的意思。邊巴告訴我 ,「康加」是「很大一座」的意思 ,「普魯那」意指「北方」 , 我覺得兩種解釋都很切合。
康加普魯那的北面迄今還沒有人爬上去 ,可見此山北面之險。我在加德滿都遇到一名雪巴 ,他很有自信的說 ..「我知道那裡只有一條路你可以貫通 , 除此之外 ,全部不可能。」
要想進入這座聖地爬山 ,需要額外再捐獻一筆鉅款給「馬浪當局」。馬浪村民自始便不歡迎外人闖入這片聖地 ,更別論爬他們心目中的聖山。直到一九七一年 , 日本八王子登山隊繳了四千盧比才獲准從北面登山 , 在當地 ,聽說現在已漲到兩萬盧比的「入山許可費」了。
回想我們臺灣登山隊每人心不甘情不願被敲了100元美金,算是小兒科了。
這座聖山 ,從我們四月六日進入馬浪起, 一直到四月十六日越過隘口 , 整整十天都可看見 ,可說是此行相處日數最長久的一幅山景。
在安那普魯那山系中 ,要攀登北面最難,而且花費最貴 ,不僅申請康加普魯那如此 , 其他山峰也一樣,因此直到現在 ,世界各地的登山家才開始注意這一面。這一項歷史背景說明了為什麼我第一次看到安那普魯那山系北面這一線的山峰時有極為陌生的感覺。
安那普魯那山系可以說是全尼泊爾境內距離最近 , 最易於親近的山峰。但這是指南面而言。但是在世界各地流通的登山史料上 ,行前找遍了有關北面的情形 , 只能發現以長鏡頭拍下康加普魯那山頂部份 ,以及提力卓山的遠景,有關北面的景象便付諸闕如。結論是 ..國際登山界對安那普魯那北面仍然是模糊不清的。
到了馬浪之後 ,我把這項狀況告訴我的隊友。其中意思很明顯表達我的看法,祖魯西峰是我們第一個目標 ,貫通馬斯揚地河谷以及卡利康達基河是我們最終目標。
忘記了誰說過這段話 ..「作為一名探險者 , 事先不但必須對那未知之境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 而且對於完成目的的價值也要相當的了解。」然而 , 當時 , 大家心理準備還不夠充分 ,同時對於完成它的價值也是模糊的。因此 ,計畫歸計畫,直到卡利康達基河 , 我們全體才對整體目標有共同了解 , 隨後才很順利完成我們的「末知之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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